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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的记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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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几天上海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,同事们兴奋得像孩子一样,街头巷尾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雪人。公司的聊天群里有人抱怨零下 13 度的寒冷,说已经冷得受不了了。我不禁莞尔,这样的雪在东北,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波澜。

我上大学前一直生活在齐齐哈尔,黑龙江西部的一座小城。那里的冬天,气温常常跌破零下三十度。小时候,我从未觉得这样的寒冷有多难熬,反而觉得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如今回想起来,倒有些佩服那时的自己,竟能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中活得那么自在。

在我的记忆里,齐齐哈尔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。九月底,大地就开始结冰。初中时,每到国庆节,学校就会组织我们去收集落叶,用来为葡萄园里的葡萄保暖。黑龙江的冬天太冷了,葡萄自己熬不过去。所以,秋天葡萄叶一落,我们就要把葡萄株整棵埋进土里,再在上面盖上一米多厚的落叶。腐烂的树叶会散发出热量,刚好为葡萄取暖。

那些散落的树叶总是和冰雪混在一起,踩上去咯吱作响。虽然劳动辛苦,但想到能换来一两斤葡萄,心里还是美滋滋的。那时的快乐,简单而纯粹。

下雪后,最受影响的就是交通。高中时,我每天骑自行车上学。雪后的路面被车辆压实,像冰面一样滑,却又不像冰面那么平整,而是凹凸不平,棱角分明。这种路骑车最危险,车胎随时会侧滑几厘米。幸好我腿够长,一路上用脚撑着地面,勉强能保持平衡。那姿势,大概和最原始的自行车骑法差不多。

在这种路面上,千万不能转弯,否则就算用脚撑也撑不住。有一次我走神,没注意轮子下面是冰雪,一歪车把,整个人直接摔在地上,滑出去七八米远。刹车更是危险,有一次我看到一个路人骑车跟在汽车后面,汽车突然刹车,他也捏了车闸,结果“刺溜”一声滑倒,直接钻进了车底。那场景,简直像电影里的特技镜头。

有雪有风的日子最是难熬。东北的风比上海大得多(当然,台风除外),五六级的西北风是家常便饭。冷风吹在脸上,像刀割一样疼。如果顶风骑车,根本骑不动,只能推着车走,或者拐来拐去,迂回前进。

其实,离开家乡上大学已经很多年了,许多记忆早已模糊。前两年回东北一次,那些熟悉的场景和感觉才重新涌上心头。比如冻手:上次回家看冰雕时,我打算拍照,把手从手套里拿出来,在零下 25 度的空气中暴露了一会儿。那一刻,我才重新体会到那种感觉 — 不是冷,而是疼。和上海冬天不戴手套骑自行车的感觉完全不同。